王安石的诗,你喜欢哪首?
历史会如何记下我?——这是每一个欲青史留名的青年所关心的问题——哪怕只是片言之语。
熙宁变法失败以后,王安石写下了这首《读史》,这是对历史有感而作,更是对当下处境的心迹表达,原文如下:
自古功名亦苦辛,行藏终欲付何人?
当时黮暗犹承误,末俗纷纭更乱真。
糟粕所传非粹美,丹青难写是精神。
区区岂尽高贤意,独守千秋纸上尘。
因为王安石作诗原本不追求华丽与意境,只以说理见长,所以我也尽量做到言简意赅。
鉴于这首诗是在作者满怀痛苦忧愤的情况下所写,所以我想尝试着用一种心理独白,也就是西方文学作品中经常使用的这种方式来展开这首诗,当然,也未免啰嗦:
自古功名便得来不易,我欲推行新法是多么的艰难险阻。而我这一生的行迹到头来又会交给谁呢?
这想来是极其荒谬的事情,我王安石会不会交到一个对我完全不熟悉的人手中?他又凭什么来记载我?他真的知道我所想?
变法当时已是说不清楚,污水、拍砖遍地,我与皇上若即若离、与太后水火不容,与苏东坡、司马光等同僚又是隔阂颇深。
那么更不消说,对更遥远的后世人来说,那恶语便更是只增不减了。我死了之后,我的初衷、本意是否也会如实记录下来?还是说只是那么不光彩的一页?可是我能说什么呢?我也无能为力。
那低俗糟粕即使流传也终究不会是精华,而绘画最难的,即是画出人的气质和精神。
纸上那么一点点记录怎么能够写尽先贤们的品格学问呢?而那些俗儒们,又只会守着史书的千秋糟粕来当宝贝。
此时的王安石, 不只是替古人感慨,也是为自己担忧。他已经预感到那些守旧势力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,后世强加于他的污水肯定不会少。
为什么轻易相信所谓的“正史”的评价?
这世上有些事如赈灾、修河堤,那是毫不错的,但是有些事,如涉及到改革、为政,夺权等,往往总是评价分化。
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杀兄弟,也不损他千古明君的称号。
前辈白居易曾写下这样的诗篇:
周公恐惧流言日。
王莽谦恭下士时。
假使当年身便死。
一生真伪有谁知?
而武则天,只留下一块无字碑,一生功过就留于后人评判罢了。
我最喜欢的是王安石的“不畏浮云遮望眼,只缘身在最高层”诗句。
它出自北宋王安石的《登飞来峰》,全诗如下:
“飞来山上千寻塔,闻说鸡鸣见日升。
不畏浮云遮望眼,自缘身在最高层。”
政治人物或是社会上层人物的作品,一般都有微言大义。他们的作品不管是诗作、还是政论文章、还是什么寓言小品,一般都有深刻社会背景,能反映他对社会对人生的思考;与其当时政治任务、现实迫切需求相关联。那么这句诗特殊之处在于,我们不需要知道其的特殊背景,你都能感到“站得高看得远”,高瞻远瞩、豁然开朗的感觉。
用“身在最高层”做结束,很能拔高诗境,读来颇令人有高瞻远瞩的气概。作者点睛之笔,绝妙情语,成为了千古名句。
若就情境说,语序应是“因为身在最高层,所以不畏浮云遮目”,但作者却倒过来,先说果,后说因;一因一果的倒置,说明诗眼的转换。这虽是作诗的常法,亦见出作者构思的精巧。
“登临诗”成为一种常见题材,自成流派。这首诗与众不同之处在于:没有过多的描写眼前景物,只写了塔高,自然引出写自己登临高处的感受,进而得出“站得高才能望得远”的哲理。这与“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”颇有异曲同工之妙。是大政治家、变革家表达拨云见日、高瞻远瞩的思想境界和豪迈气概,也表达了“要想取得更好的成绩、需要更加的努力的互勉或自励”之意。
该诗就哲理意义而言,比喻“掌握了正确的观点的方法,认识达到了一定的高度,就不会被事物的假象迷惑,就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。”
反之,如果没有思想高度、看不清事物全貌会怎么样呢?人们自然而然会想到:苏轼“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”句。苏轼从反方立论。比喻“人们之所以被事物的假象所迷惑,是因为没有全面、客观、正确地观察事物、认识事物。”一反一正,浑然天成。互为表里,情理相通。
真是一脉相承,何其神似乃而!两者都极具哲理性,常被用作座右铭,几乎相同的警世功用,难分伯仲。真是“英雄所见略同”啊!